甲亢遇上糖尿病明年

由《余罪》想到的职业割裂

用周末两天的时间看完了《余罪》这部最近很火的网剧，很多集都是快进着看。说实在的，确实有火的理由，角色关系、人物性格、情感色彩，都较以往看的一些关于警察的电视剧有很大的突破和反差。

这部《余罪》在朋友圈里被好评如潮时，我没去看。当看到张一山压在徐冬冬波涛汹涌上的剧照时，我也没想起来去看看。但是周五看到一篇文章，质问《余罪》这部剧是“要误导人民警察形象，还是要毁青少年三观”。突然想起来去看看这部剧，究竟是怎么误导人民警察形象的，又是怎么毁青少年三观的。

看的那篇文章里批评《余罪》有两大过，一过是太血腥暴力，黄赌毒无处不在。二过是在于三观不正，传递了一种观点：不要当一名好警察。

看完之后，我觉得这第一过倒是没冤枉人，剧中确实反映了很多社会阴暗面，包含诸多的财欲、色欲、人欲，这里面可能也有电视剧制作方为了追求商业利益、吸引眼球的原因。但我觉得是批评者太玻璃心了，谁都不能否认这些阴暗面的客观存在，毕竟这个时代，没有多少人喜欢粉饰太平的虚伪，没有多少人仍旧愚昧懵懂。不是说不需要正能量，但是满是正能量编织出来的东西，着实难以令人信服且使人倒胃。

关于第二过，文中有这么几点批评。

余罪当警察的初衷，怎么能是为了当个片警好罩着卖水果的父亲？

余罪这种坏学生、败类、人渣，怎么能成为英雄楷模？

传统意义上的好警察解冰，勤奋、勇敢、正直，不应该赞颂这种警察吗？

贰

在我们国家，有个很有分量的词语，它可以用作名词，也可以作形容词，就是人民。人民警察、人民医生、人民教师、人民记者，等等。不去讲这个光鲜的词汇背后浓厚的政治意义，只是但凡某种职业被冠以人民的前谓之后，就像被塑上了道德最高级的金身。

二十年前，这些人民职业大多还是属于被社会崇敬的阶层，我们这代人小时候讲理想，大部分都会说，我长大后想当老师，我长大后想当警察，我长大后想当医生，我长大后想当记者。但是如今，往往网络与现实中的一百句批评与谩骂，可能有九十句针对的都是这些职业。我们去探究原因，有人说，这里面有社会制度的原因，有经济发展的原因，也有人说，这是科技发展和公民意识觉醒的必然产物。

在很多人固有的意识里，警察必须是嫉恶如仇的，老师必须是蜡炬成灰的，医生必须是无私奉献的，记者必须是不容偏见的，这些职业容不下一丝的道德瑕疵。一个小商人缺斤少两，有一百个人骂这个小商人。但如果一个警察说了句脏话，有一亿个人围攻天下所有的警察。所以我们经常看到当下，警察、教师、医生、记者只要是流露出一点点的个性，都会被放大成一个职业的劣性。

就像《余罪》里的余罪，他如果真的是一名混混，那他身上的人性的劣可以理解，但他成为一名警察，这种人性的劣就罪无可恕？

如果打破这些职业外所包裹的道德金身，我们只是单纯从人的角度去看待。是人，就有人性，就有情感，当然也会有情绪，也会犯错误。所以把警察、记者、医生、教师这些职业摁在舆论的案板上，非要阉割掉他们的人性，成为无欲无求的道德雕塑，未免太过苛求和冷酷。

任何职业都是没有原罪的。

叁

而可怕的是，阴暗的情绪发泄和无差别的攻击愈来愈透过职业的外壳，进而针对到从事这个职业的人，由“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演进为“洪洞县里无好人”。这种职业的割裂，阶层的倾轧，正在使社会氛围变得躁狂。

我们在这种狂躁中如何自处？

其实如果把这种职业的割裂置于一个有关联的、狭小的人际空间里，我们会发现些很有趣的事。

比如最近的社会舆论都在鞭挞警察这个职业，而我的朋友圈里却是有些十数位的警察朋友。所以在转发一些关于警察的舆情或者表达相应观点时，我就不会很随性，因为我知道我一旦表达不当就会伤害很多人的感情。有时候，我们之间聊起媒体与警察这两种职业间的咀唔，那些警察朋友也会照顾到我的感情，尽量客观理性，少了很多纯粹的情绪发泄。这是人性中善的一面，虽然它囿于亲近的情感和人际关系。但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会试图去彼此理解，彼此告慰，当然就少了很多的割裂。

我们眼中的好人，却是别人眼中的坏警察、坏老师、坏医生、坏记者。做一个好人不难，做好一个职业真的很难。其实我们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我们每一个人所从事的职业，受到诸多的桎梏，包括社会制度、社会发展阶段、社会关系、所处的环境等等。

诚然，每个行业都有渣滓。

但是我还是相信，天下不尽是乌鸦，乌鸦也不尽是黑的。

肆

国人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宋代儒学大家二程提出了“存天理，灭人欲”，把道德与人性对立起来，且道德高于人性。而现代中国后也倡导集体主义、无私奉献的精神，实际上把人性压到一个边缘的角落。我们这一代人，接受的道德完人式的教育，但是经历的是物欲疯狂滋长、信仰剥离和精神紊乱的社会发展过程。这造成了一个很分裂的人格，我们要求别人是道德上的完人，自身却在人性与私欲中欲求不满。

所以我们经常会看到这样一个现象，我们痛恨权利滋生的腐败与社会不公，却又认同“我到了那个位置上也会这么做”的诡异观点。在职业这个范畴上，有时候的一些群情激奋，不是鞭挞某个职业的恶，而是在发泄没能成为这个职业群体一员的不忿，在倾洒自我幻构中所不能享受到某些特权和利益的愤懑。

因而我赞同真正促进社会进步、推动公平正义的舆论和批评，但是如果这种舆论被人性的私欲所导向，那就失去了正义的外衣、偏离了我们所期待的方向，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伍

所以我还是希望我们在关切社会热点时，尽量把职业与人撇清一点，尽量做一个理性的社会人。理性的围观是一种力量，而无差别地围攻却会是一场崩塌式的灾难。

再者，就像《余罪》里那样，我们对解冰这样一个道德完人式的警察不甚感冒，却能爱极了余罪这样一个游走在善恶中间、有情义有人烟气的传统意义上的坏警察。那在现实里，我们为何又用着不一样的道德标准去要求每个职业？

因而，从每个职业从业者的角度。

我倒觉得不必要一定成为别人眼中的一个好警察、好医生、好教师、好记者。

但起码我们可以先做一个自己眼中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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