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周起的传奇拳

核心提示:201 年夏天的时候，西安某城中村发生了一起命案。由于运尸车的司机有事请假，法医周起只好拿了钥匙，去开运尸车。

201 年夏天的时候，西安某城中村发生了一起命案。由于运尸车的司机有事请假，法医周起只好拿了钥匙，去开运尸车。这样一来，他赶到现场时，别的同事已经开始勘查了。

出租屋里被杀的，是两个年轻女子。一个衣衫完全，倒在床上；另一个穿着内衣，倒在地上。看到地上一条褥子，周起一进门就嚷嚷开了： 这褥子是谁放这儿的？ 同事告诉他，他们进来时，现场地上就有。 大夏天，这不明摆着有人在这儿留宿吗？ 周起指着地上躺着的那个女子： 留宿的人，是这个受害人的熟人。赶忙去找人！

顺着周起的思路，侦查员很快捉住了犯罪嫌疑人。果然是熟人，是穿亵服那个女子的丈夫。因妻子有了外遇，被丈夫发现，妻子害怕，就叫来女朋友陪住。半夜，丈夫回来，没地方睡，只好打地铺。睡下以后，两口子产生争吵，丈夫一气之下杀了妻子，捎带着把她的女朋友也一起杀了。

通过一条褥子，就能破解一起命案，这就是法医周起的与众不同之处。

是生人溜门还是熟人作案

现年45岁的周起，是西安市公安局刑侦局技术处的法化科长，主任法医师。如今，他已是陕西省公安厅的刑侦专家、公安部首批全国公安机关刑事技术特长专家。当年，让周起脱颖而出的，是一起杀人焚尸案。

十年前的一个春日，西安市南门外朱雀东坊社区有位退休的老头儿起来晨练，发现对门邻居家防盗门虚掩，有黑烟顺着木门往外冒。老头儿敲门、喊话，里面不应，就赶快拨打了 119 报火警。不一会儿，消防队来了；接下来， 120 也来了，一个女的被抬下楼送往医院；紧接着，有人又拨打了 110 。原来，屋里又发现一具尸体，不是烧死的，而是被人杀害的。

受害人的身份很快查清。起火房屋户主是一个姓宁的老汉，七十多岁，有俩儿子，都没跟他一起住。宁老汉有四间门面房出租，收入可观，日子过得相当殷实。由于老伴去世得早，宁老汉雇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保姆，照顾他的生活。据了解，救火车开到院里时，宁老汉家里的烟已很大。消防队员匍匐进去一米多，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保姆， 120 拉走的，就是她。看过现场后，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一起入室杀人案，应该是生人溜门行窃，惊动了保母，因而，先杀了保母，后杀了卧室里的宁老汉。而周起却提出了不同意见，他认为犯罪嫌疑人是先杀的老汉，后杀的保姆，而且，应当是熟人作案。当时，周起还只是一个普通的法医，他的观点并没有引发大家的共鸣。专案组按照原来的思路，工作了一周，可该查的都查了，案子却走进了死胡同。这时候，专案组又开了一次讨论会，周起再次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保姆的头上有20多处挫裂创，损伤集中于头顶，手上有抵抗伤。周起分析，犯罪嫌疑人是先击打她的头部，把她打倒后，又在她的头部进行了连续击打；再看卧室对面的墙上，有抛甩状血迹和人体组织。经检测，这也是保母的。结合靠近卧室橱柜侧面的喷溅血迹，周起认定，犯罪嫌疑人是在卧室门口杀害的保母。

宁老汉的挫裂创伤一样有20多处，也在头部，但并不在头顶，而是在头部一侧。宁老汉耳朵一点不背。如果先杀的保姆，那末老汉一定会被惊醒，这样，老汉的伤就不可能只集中在头部一侧，而会和保姆一样，头顶有伤，并且会有抵抗伤。周起因此认为，老汉是在睡眠状态下被突然击打头部致死的。

保姆遇害时，衣着完全，连鞋子都穿好了。周起推定，犯罪嫌疑人锤杀老汉，惊动了保母。保姆走到卧室门口时，被犯罪嫌疑人杀害。那末，甚么人能潜入耳朵并不聋的宁老汉卧室、乘其熟睡下手杀掉他呢？周起说，一定是宁老汉的熟人，而且是留宿他家的人。

宁老汉在西安的社会关系很单一，就是他两个儿子。专案组决定，派一组人马赶赴他河南老家。结果，马上就摸到一个情况：宁老汉一个远房的孙子宁博总一周前刚刚从西安回来。很快，侦查员从宁博总家里搜出了宁老汉家失窃的高档烟和名表等物品。宁博总被抓获，供述了犯法事实：

在北京打工的宁博总来到西安，投宿到宁老汉家。看到宁老汉挺富裕，就提出借钱，被宁老汉一口回绝。宁博总因而怀恨在心，动了杀人劫财的念头。就像周起分析的那样，他先杀了睡梦中的宁老汉，又在卧室门口杀了听到消息赶来的保母，然后放了一把火，逃离现场。

这起案子，周起除进行法医常规的损伤分析外，还通过血迹分析、受害人的穿着分析等方式，对现场进行了还原。他这打破法医常规的思维是从何而来的呢？这就得从两年前的一次培训说起。

突破瓶颈的命案现场综合分析

周起是西安医科大学法医专业的本科毕业生，1991年分配到西安市公安局，从事法医工作。在出了近十年现场后，周起发现自己的思维进入到了一个瓶颈。他觉得自己所做的工作，还不能给侦察员提供更多、更具体的支持。正好这个时候，公安部举行了一期法医命案现场分析培训班，请来的老师都是像陈世贤、闵建雄这样法医界泰斗级的公安部刑侦专家。这次培训让周起茅塞顿开。他认识到，干法医如果光弄法医鉴定，是干不出什么名堂的，必须换一种思维方式。比如命案现场，要以尸体为中心，以现场血迹及其他生物信息为线索，进行法医命案现场综合分析，从作案过程、作案人数、犯罪嫌疑人刻画入手。

2008年，陕西某市的一位老领导在家中遇害，家中财物被抢，案件被定性为入室抢劫杀人案。受害人家门窗完好，门锁也没有破坏痕迹，怀疑可能是熟人作案。因为现场有光脚的和穿鞋的两种足迹，犯罪嫌疑人到底有几个人，成为争议的焦点。这个时候，周起已是省公安厅的刑侦专家，外地市有疑难案件，常常请他去会诊。看过现场后，周起得出的结论又出乎大家的预感：犯罪嫌疑人是一人作案。他的依据还是来自损伤分析、血迹分析。受害人被捆绑后还能挣脱，说明捆得不紧；受害人能在屋里到处跑，说明他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受害人的损伤没有两面夹击的损伤，现场血迹的散布又都靠近墙，说明犯罪嫌疑人应该只有一个人。那两种足迹又怎样解释呢？周起认为，犯罪嫌疑人进去时，怕穿鞋消息大，就脱了鞋，光着脚；作案以后，他又穿上了鞋子，在屋里行走过，所以才有两种足迹。

1天后，公安部的刑侦专家被请到，他们得出的结论和周起的如出一辙。案件侦破后，证实他们的确是 英雄所见略同 。

老领导是个年近六旬的人，身体还很强健，独自1人居住。因与一女子恋，睡觉时便故意给那女的留着门儿。老领导楼上住了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二流子，经常半夜才回家。这天经过老领导家时，发现房门虚掩，立即激起起他的职业兴趣来。由于楼上楼下住着，二流子对老领导的情况多少知道点，知道他是个挺大的官儿，家里不差钱。本来，他脱了鞋钻进老领导家，就是为了在不惊动主人的情况下，弄点值钱的东西走。可因为老领导正在等人，哪里睡得着。听着房门轻轻1响，老领导立即答了话，并开了灯。这一开灯，可就坏了，是熟人呀。老领导很自然就是一身凛然正气。二流子这1害怕，就动了灭口的想法。虽然年轻力壮，但他只身一人制服这个老汉并不容易，何况捆绑人的绳索又是就地取材，其实不顺手。结果，老领导挣脱了束缚，满房子跑了起来。二流子杀人后，固然还是要搜索财物。这时候，他就穿上了鞋子，在屋里走来走去。

翻墙凿地找线索

周起是个生性好静的人。静下来干什么？他好揣摩事儿。其实，好琢磨，爱捣鼓东西，是周起打小养成的习惯。周起父母家就在灞桥区，父亲是西安铝材厂的钳工。受父亲影响，周起打小的玩具就是钳子、扳手、镙丝刀。小的时候，他就自己动手做过显微镜。直到现在，单位电脑、冰柜之类的设备坏了，他都是自己动手修。比如，物证室需要蓝光灯，外面买个新的得几千块钱。周起找来蓝光灯琢磨了一番，就觉得这钱花得冤。他买了个蓝色的LED灯，又买了驱动电路之类的零件，自己做了一个蓝光灯，结果只花了一百多块钱搞定。在单位如此，在家他也不闲着。下水道爱堵，他会买来截儿弯管儿，拆下旧的、换上新的，这是水暖工的活儿；家里装修，所有的吊柜他都是自己做，这是木工的活儿；柜子做好了，得刷漆吧？这油漆匠的生路他也不请人，还是自个儿干了。有朋友去他家参观新居，说什么都不相信这是他的手艺，由于那活儿干得一点儿不比专业匠人差。

也是十年前，西安一个民警涉嫌一起杀人案。

受害人是一个年轻的妇女。起初，秦岭深山的沪陕高速公路旁，发现了一具女尸。商洛警方顺着公路，在西安的蓝田段相继找到了一些枕头、枕巾、床单和布块、海绵块等，上面的血迹经DNA鉴定，确认是那个受害人留下的。

几个月后，户县一对老夫妇向警方报案称，他们的女儿失踪，而且可能遇害。杀害她的人，是西安市公安局某单位的警察，名叫梅刚。

该单位一听，说根本不可能。这梅刚工作表现非常好，单位领导、同事对他都挺认可。小伙子警校毕业后进的公安局，由于工作努力，单位领导乃至把他纳入了提拔任用的视线。他的妻子是1所小学校的教师，有个刚上小学的女儿，是一个标准、和美的3口之家。凭甚么说人家杀人呢？但老夫妇一口咬定，就是这个梅刚，在跟他们的女儿谈恋爱。女儿曾领梅刚去过户县老夫妇的家。关键是，女儿失踪之前，曾跟她爹妈说过，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跟谁都没关系，一定是这个梅刚干的。

那时候，全省公安系统还没有联，各地失踪人员从上无从查起。等商洛那个无名女尸的特征信息与户县老夫妇报的女儿失踪的信息对在一块儿时，离案发已有四个多月了。DNA亲子鉴定证实，无名女尸确系老夫妇的女儿甘琳。

这下，梅刚真就摊上事儿了。为了调虎离山，给侦查提供方便，单位派他出差去了陕北。其间，周起等刑侦技术人员进入梅刚家搜集证据。

梅刚家在西安市南郊的明德门小区，是单位的集资房。由于住着媳妇单位的房，这套房子被他租出去了。在接到出差任务时，梅刚正准备装修房子。房子里放着四蛇皮袋铲下来的白墙皮。如果在房间里杀人，那么墙壁上应当有喷溅的血迹。可是，周起他们把四大袋子白墙皮仔仔细细地检查了1遍，没有发现血迹。

犯罪嫌疑人抛弃在沪陕高速蓝田段路边的东西中，有一块半圆形的布片，像是从床头靠垫上剪下来的。布片上，血在右侧，也就是说，受害人应当是在床的右侧被杀的。梅刚家是个一大一小两居室，周起和同事们在两间卧室里都试着比划着床的放置位置，东西向试试，南北向再试试。小房间试过，墙上、地下都没有情况；再看大房间，南北向，没有；换成东西向，他们刮下墙上的墙皮做实验，没发现血迹；再在靠近床头位置的地面找，结果，联苯胺实验呈阳性，也就是说，这地方可能有血迹。可是，因为铲了墙，地板上到处都是落下的墙皮。怎样弄走这些白灰呢？周起想到了吸尘器。用吸尘器吸走墙皮白灰，周起发现水泥地板上稍有一点点铁锈一样的红色。他们用錾子錾下来一块水泥块，现场一检验，发现确实是人血。从这里再向周围扩展，周起发现在暖气立管和暖气片的缝隙中，都有点状血迹。DNA检验结果证实，这就是甘琳的血。

铁证之下，梅刚只好交代了他的犯罪事实。

原来，甘琳是个坐台 。因为租了梅刚的房，两人有了接触。一来二去，竟发展成了情人关系。因为甘琳完全不在梅刚的社会交往圈子里，梅刚跟她交往也挺放松，还应甘琳之邀去户县看过她的父母。甘琳年近三十了，遇上一表人才的梅刚，就动了嫁给他的心思。可梅刚有家有口，本来跟她就是玩一玩，决没有离婚后娶一个坐台 的想法。他们的矛盾由此产生，常常为此争吵。一次，在明德门这套房子里，两人床笫之欢后，甘琳又开始逼婚，口口声声梅刚若不同意，就闹到他单位去。梅刚是个农家子弟，家里就出了他这么一个公务员。在单位他要前程，在家庭中，他也得要脸呀，怎么能让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前程毁了呢？争吵之中，梅刚恶向胆边生，杀死了甘琳。

就因为动手能力强，又爱琢磨，周起才能屡屡在一些疑难案件上有所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