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挥中篇小说完颜丹朱搭配

寇挥中篇小说《完颜丹朱》，延河》2014年第一期

我觉得，寇挥的一部分小说作品，可以称之为新历史小说，超历史小说，或者魔幻历史小说。总之，是历史小说。比如他那部未公开出版的长篇小说《朝代》，再比如这部刚在杂志上发表的中篇小说《完颜丹朱》，都是用文学的手法去写历史，是诗化的历史。

读过小说《完颜丹朱》，只要是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稍懂一点的读者，都会明白，小说中那个已经死去的“美女作家”完颜丹朱，就是英年早逝的才女作家萧红的化身。完颜对应萧，丹朱为红，这是个简单的文字游戏。而男主人公赫连乔峰，可以看作是萧军的化名。也就是说，这篇小说也可以叫《萧红》，是以萧军的视角来写萧红，或者说，这篇小说就是一篇另类的关于萧红萧军的情感史，只是用了化名而已。至少，这可算是一种读法。小说中，已经死去的萧红，变成了女鬼，成了女神，成了爱的女神，自由女神。关于这篇小说的写作，我想作家寇挥可能参考了以下一段历史事实，或者说他用文学方式再现了那一段历史事实——

“194 年11月8日，萧军他携妻带女，赶着五匹牲口，冒着立冬日的雨雪，举家迁到了距离延安有一百里地的川口农村。住破窑洞，自己打柴、担水、磨面、做饭，开荒种菜、接生孩子、伺候产婆、洗尿布、借粮、讨菜……正是在这个荒僻的村野，萧军完成了自己“审美观”的转变：早先，他把身躯病弱但精神世界丰富的萧红，视为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并且可能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但此刻，一个美丽、端庄而成熟的文盲妇女，却成了他心目中的“圣母”。”

这段文字记载中，萧军的第二任妻子王德芬，在小说中化名为耶律绮。关于萧军和她当时的生活细节，在小说《完颜丹朱》中的开头部分也有生动的描写，只是更多了一份忧患意识。小说中写了一个细节情景，主人公赫连乔峰看到那些在山崖壁筑巢的鸟，和时刻威胁它们生命的老鹰。而他自己，赫连乔峰，或者萧军，他们也想在一处安家之所，可是时常在头顶盘旋的老鹰们，是他们最大的威胁。赫连乔峰或者萧军，他们自己尚不能自全于乱世，却心忧天下。他们的大爱中也包括对前妻的关注，当他得知前妻完颜丹朱或者萧红重病于香港病床需要人照顾时，他立刻不远万里前往解救。他用心良苦乔装打扮成打柴人逃出解放区去跨越大半个中国去香港解救他的前妻。这一幕英雄救美，在十年他们的故乡哈尔滨郊区一个小旅馆里也曾上演过，那是他们的初识。但这一次，他没有在死亡之神之前赶到美女身边，这时候时间是194 年底，事实上萧红于1942年元月16日就病逝于香港。他与完颜丹朱的灵魂幽会多日，临回归时盗墓把她的尸骨带了回来。当他回到解放区时，他发现他的两个孩子已经饿死，妻子已经失踪。之后，他也被审查抓进监狱，最后被处决。而这时候已经为为鬼神的完颜丹朱，无所不能，她救了他和他的妻子，他们三人“泛浮到了海外”。

如果把这篇小说只理解为是萧红萧军的民间野史，那就把有着丰厚蕴藉的艺术狭隘化了。历史上的萧红萧军，只是个体，而小说里的赫连乔峰和完颜丹朱，是代表着成千上万个萧红萧军，代表一代甚至于几代中国知识分子的命运。亚里士多德说，诗高于历史。诗人的职责不在描述已发生的事，而在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即按照可然律或必然律是可能的事。因此，诗比历史是更哲学的，更严肃的，有着更大的内在价值。这篇小说巧妙化用了萧红萧红的传奇爱情作为蓝本，用魔幻现实的手法写了一曲知识分子的命运交响曲。小说的内容可以说很实，所写的四个人物，都是史有其人，其中鲁迅更是世人皆知的伟人。这四个人物，特别是二萧与鲁迅的交往，除了公诸于众的那些内容外，小说还采用了一些学者的所谓研究成果，比如说萧红与鲁迅的私情，这其中也有作者的合理性推测，比如说萧红的肺结核病是在与鲁迅的 过程中被传染的。当然这些说法都有可讨论的空间，不一定符合事实。小说情节所涉及的地理空间，从东北、上海、武汉、山西、陕西、兰州、香港，最后到海外，纵横驰骋万里。读这篇小说，似乎可以看到这些人物在那个乱世中随波逐流，命运如同纪录片那样凝重。可同时，这篇小说又给以人很虚、很空灵博大的感觉，这主要因为作者使用了魔幻的手法，摆脱了现实的羁绊。小说中虚构了萧军在萧红死后不远万里去看她，并与她的鬼魂幽会。事实上，萧红死后，身为当时延安名人的萧军，是不可能只身去香港的。但是，文学艺术家在某种意义上就行使着上帝的权力，现实中不可能的事在艺术上就是可能的。尽管历尽艰难与生死，可小说的结尾是乐观的，是高扬积极浪漫主义旋律的，是可以奏晌一曲知识分子《欢乐颂》的。现实，是历史的延续。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作品通过几个历史人物的命运悲剧，竭力想发掘历史表象背后的真相。小说流露出作者对真理的不屈追求。

这篇小说语言诗意而充满哲学意蕴，许多生命体验如格言警句，没有深刻的思想体验和艺术悟性是不能道出的。小说的叙述视角变幻自如，历史与现实交织，接通幽冥，穿越生死，言在此而意在彼，语言如诗如画，酣畅淋漓，时而如小河涓涓，深情款款，时而如大河奔流，一泻千里。整篇小说就像一个巨大的象征体，让人回味。小说意蕴空间博大而悲悯，可以称之为一代知识分子的史诗。

喜剧的忧伤

高远，短篇小说《私刑》，《延河》2014年第一期

曾以“专业读者”自我定位，就常有作家朋友好意地向我推荐一些他们认为优秀作家的作品。比如前不久我读了高远的一个短篇小说《用头站立的大象》，虽然我也能部分说出此小说写了什么，好在何处，但对此小说为什么要用这个名一时想不明白，对不住“专业读者”。当然我也能感受到这篇小说在真实生活情景之外有点玄妙，有点现代派，有点智慧。我觉得，如果所有小说家可分为情感型和智慧型两类的话，那高远就属于后者。他们这一类富于智慧型的小说家写小说,就像魔术师在表演魔术，作为观众的你只要感受到神奇与智慧就足够了，没有必要太过刻意去对那魔术究根问底。因此我可以套用陶渊明的话为自己辩解,很多时候我也只是“好读小说，不求甚解”而已。

有过第一次读高远小说的经验，大致了解他的小说智慧幽默与现代性这些特征后，再读他的小说就似乎有了一点指导性的把握了，比如我刚读完的这篇他的小说新作《私刑》就是一口气读完，似乎并无障碍，进一步印证了我对他小说总结的那些特征。这篇小说情节很奇特，一个很偶然的小事竟然引发了一桩人命案，一个人想致三只老鼠于死地，最后却阴差阳错却致自己于死地。情节奇特，让人匪夷所思，可是经由作者津津有味娓娓道来的叙述，故事就变得那么合情合理顺理成章了。主人公刘进步他要对这三只他偶然抓住的老鼠动“私刑”，这没有什么好说的，这三只老鼠在他看来也算“罪大恶极”：“打通界墙”，“咬破了麦囤咬烂了衬衣”，“竟然把一百块钱叼进鼠洞，然后咬得支离破碎。那一百块钱是他三天前从低保卡上取出来的。”如此看来这三只老鼠确实可恶，于是他最初的“私刑”就是把这三只老鼠“从家里拎出来”，“把它们当街示众，好警告别的老鼠”。这有点小题大做，有点滑稽，但还可以理解。不过此后他对这三只老鼠的“私刑”，就有点不可理解了，可以说他突发奇想，他去“他想去村外的椿树上逮一只猫”，“他要亲眼看着猫把这几只老鼠一口一口撕碎。”其实，刘进步并不只是对老鼠的示众，而是一个生活最底层的人想找一点宣泄与安慰。他有一点表演欲，他要表演他的苦难，他借这一点小事，人来疯地要表演他的苦难和存在感，那三只老鼠只是他表演的道具而已。但是看客们并不关心他的苦难，他们只想看到更有趣“表演”。

最后悲剧的产生是由许多的偶然和“突发奇想”导致的，一系列偶然导致必然。小说写到刘进步去抓猫，如果以下的情节写到他抓到猫的情形，那就可能没有多少小说意义了。在他抓猫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意外情况：附近公路上的大桥跨了，路上的大小车辆要绕道刘进步他们村，一个很偶然的原因导致一个司机给了在路旁的刘进步十块钱，这导致刘进步又一次突发奇想，他于是就在他们村口设卡收费。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全国到处乱收费，违法乱纪，我刘进步为什么就不能呢？于是，刘进步事先所设想的精彩“私刑”没有发生，他由私设“私刑”转变为私设路卡收费。对他来说，对三只老鼠设“私刑”，只不过是泄愤和满足看客的好奇心，而私设路卡收费对他才有实际利益。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刘进步大赚一笔意外之财后，却遇车祸丧命。也不知那三只老鼠的命运如何，反正是没有人对它们设“私刑”了。

一条人命结束了，谁应该对此负责？当然，如小说所描写的，首先他刘进步本人应该对此负，谁让他无事生非，对老鼠设私刑，还要在路上设卡收费，他的私欲膨胀，只落得个人为财死，鼠为食亡。其次，就在那个直接导致刘进步死亡的肇事司机，不就是那一二十块钱吗，至于那么慌不择路地导致车祸？先前那些给了过路钱的司机也有，他们为什么要对这样的乱收费进行容忍，从而引诱违法犯罪？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在路上交各种乱收费？再者，如果我们的大桥都修得足够结实，那司机们也就用不着越界绕道到这村庄了，我们的豆腐渣工程太多了；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仪”，刘进步他们的生活水平真的“进步”了，他们自然不会去干违法乱纪的事，自然就安居乐业，他们的生命财产安全自然会更有保障。如此，还可以推想到更多因果链条上的者，如同世间万物皆有因缘一样，社会的事情就是这么复杂，一个乡村不起眼的小人物很偶然的死亡事件，或许也可能找出与社会重大问题相关联的因果关系来。

我这文章为什么要用“喜剧的忧伤”这名，其实很简单：这篇小说是以喜剧开头的，却以悲剧结束，一个鲜活的生活就因为这么点荒诞的小事而结束，人的命运就是如此荒诞，岂不令人忧伤？当然，我的这篇文字可能又一次证明了我“好读小说，不求甚解。”而对于“甚解”，则有待于他人，我这文字能对其有一点抛砖引玉之小用，就可以了。

曲径通幽处

丁小村中篇小说《路书》，延河》2014年第二期

这是一篇很诗性、很空灵的小说。小说的情节很简单：年轻的夫妻俩协议离婚，却离婚而不分家，依然同居一家。看得出，他们是藕断丝连，他们都是对生活充满活力和热情的知识分子，可以说他们是在世俗所谓离婚的表面下，在试验一种新型的，更为合理的男女两性关系。男主人公“我”在这期间做了一份“路书”，也就是一份旅行计划，“我在某一天晚上喝了几杯酒之后，突发奇想，给自己做了一份旅游计划，写了一份路书。”这旅游的目的地是一个上热炒的一个寺庙或者道观：无山寺。当“我”把这路书给前妻看时，她用她的方式鼓励“我”去实现自己的旅游计划。其后，“我”就独自去作了一次旅游，最终没有到达目的地，而那一份“路书”无意中丢失于途中。而前妻虽没有做什么“路书”，却在“我”之前就和闺密好友到那个遥远的无山寺作了一次旅游。看来，女人有时候就是比男人干练，没有那么多形式主义。当然，“我”没有到达，以计划不如变化作自嘲，却并不见得就没有收获，而前妻心想事成如愿一睹仙地，并不一定就是收获多多。险远处何所有，唯寂寞而已。人生的真相，本来就根植于寂寞的土壤里。“风景”因人而异，“风景”在每个人的内心，不可一概而论。

简而言之，这篇小说就是写了这对关系有点特殊微妙的小两口，各自去作了一次旅游。这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事情。但小说的内容似乎远不止于此，它似乎不是要写他们生活中的某一事某些事，而是要写他们的生活，全息的生活，要写他们浑然的整体的精神生活精神世界。小说中那个“路书”，只是个道具，而他们各自的旅行，只是作者借以叙述“他们全息精神生活”的线索。小说在对那两场旅行的叙述过程中，多角度多侧面地叙述了他和他，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生活状态和内心世界，包括他们那个可爱机灵的小孩子，他调皮地说“臭爸爸”时那神态似乎就能活现于读者眼前。可以说，小说中的“我”，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代表作者的精神世界，是作家丁小村精神世界的外在投射，这个人物形象有着“好人”形象的模糊化处理，每个读者都能从他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他有学识，懂生活情趣，有不甘于平庸的追求，能时常反省自己，如小说中所写的，他最大的过失，就是在半醉的状态下打了妻子一把，从而导致离婚。之后他也想着去弥补婚姻。他有一点软弱优柔，但这也可能是所有“好人”身上的共性缺点，也是宽容，是慈悲，是人性中不过于强的光。看得出，他是爱妻子的，他懂得爱，他能感受到，他妻子的活泼和他是一种互补。而他的妻子，是一个美丽的形象，小说中对她的美丽几乎没有过多的文字描写，除了开头无意中有一句“她的小波浪发卷看起来很漂亮。”和他们刚开始谈恋爱时她“一对亮晶晶的近视眼”。可以说，小说中对她美丽的形象描写是很成功的，不过多的外在形象描写涨幅为0.08%。在投连险中，更多的是一种含蓄，是出于一个很有生活品位，很懂得欣赏女性的男性的眼光的描写，是懂得爱的眼光的描写。她的美丽，是有着知性光芒的，是有着女性独立品格的美。她不愧为大学里的老师。小说中，她因为老公的一个不是很重的耳光而离婚，是她的独立自尊精神使然。从小说中所写的内容可以看出，她并不是真的要和老公离婚，她可能是想以这个方式让老公懂得尊重自己，尊重女性，只有懂得尊重才有真爱。如她所说的：“女权主义不是权利问题，而是懂得生活的问题。”如此种种，小说把大量文字放在对小两口微妙关系的描写上，很有生活情趣，对心理状态的描写可谓精妙。他们漫步于婚姻的围城内外，至于此后他们复婚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更懂得珍惜。他们分别去进行的去远方小寺庙的旅游，可以看作是一次参禅礼佛之举，是对婚姻的参禅，是对生活的参禅。

共 189 4 字 4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读过小说《完颜丹朱》，只要是对中国现代文学史稍懂一点的读者，都会明白，小说中那个已经死去的“美女作家”完颜丹朱，就是英年早逝的才女作家萧红的化身。完颜对应萧，丹朱为红，这是个简单的文字游戏。《喜剧的忧伤》曾以“专业读者”自我定位，就常有作家朋友好意地向我推荐一些他们认为今年已经接到了三笔定单优秀作家的作品。比如一个乡村男孩身上的“蝴蝶效应”前不久我读了高远的一个短这是一篇很诗性、很空灵的小说。篇小说《用头站立的大象》，虽然我也能部分说出此小说 一个乡村男孩身上的“蝴蝶效应”这些小说解析的各有特点。最后两篇，作者从不同的创作技巧来剖析。感谢您投稿江山文学，旋转木马，期待您更多的佳作。【：诗人夏红雪】